路
山路
如羊肠
迂回曲折
九曲十八弯
巨蛇翻转腾跃
入草木不见首尾
?路是山下的居民用脚硬踩出来的,满是散碎的的石块;匍匐的野草;折断的荆棘;以及经过雨水的冲刷裸露出的树根。最陡的地方接近80度角,失足的下场会是很悲惨的。幸好路边有些柏树,如果能抓到的话,不会受太大的伤害。?
?山路唤醒了我左腿一直沉睡的旧伤,让我像个老人。一行人因为我而走的很慢,我心里有点急。我们是趁午休时间偷偷溜出来的,如果迟到的话,美女领队的那张俏脸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看的,绝对是一念天堂!一念地狱!这个时候的脑子有点短路,竟然想到了熊大熊二。“如果像它们一样一抱头直接滚下去,到山下应该不会超过五分钟!……算了!……我还有许多凡尘之事未了。”?
? ?不远处的山坡上有几棵老树,叶子落光了,虬劲的枝干上面还有不少的柿子。被霜打过的柿子,像一个个灰白色半透明的皮囊,装满了红色的汁液,静静的垂挂在树枝上。有的已经落了,地上溅的到处都是。?
? 走到黄羊山下,是一个小村落。几户人家错落拥挤在一起。窄窄的胡同七弯八拐,汽车是进不来的。房子大都不是很高,有几处是老房子,破败的房顶上野草已经一米多高了。院墙是用极不规则的石片堆起来的,让我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感觉。很显然,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。?
? 在一座老屋后面,发现一口老井。井口也是用碎石拼砌起来的,很是粗糙。打开手机往里照了照,黑洞洞的看不清,大概很深的样子。往里面投了一块石头,听到了石头落水的声音,知道这不是一口枯井。从井口的野草来看,也是荒废了有些时日了。
? ?像这样的井,我记得小时候老家的村子里也有几口,是村子里吃水用的。我家用的是村子东头的。每天的清早,大人们都会去井边把自己家的水缸挑满。颠着小碎步,扁担在肩头上一颤一颤的,“吱呀、吱呀”叫的很有韵律,一种欢快的节奏。水在桶里起伏不定,荡起圆形的波纹,竟也溅不出来。?
? ?我也挑过几次水的,那个时候个头还小,扁担两头的铁链需要在扁担上绕上一圈,才能让两只铁桶离开地面。光滑的枣木扁担压的肩头生疼。因为找不到平衡的支点,走起路来前仰后合。肩膀扛的靠前了,就用双手使劲往下拉着前面的半截扁担;肩膀靠后了,就用双手使劲托着前面。踉踉跄跄的来到井边,这个时候稚嫩的肩膀已经压的通红了,揉一揉肩膀,然后拿根长绳牢牢的拴在铁桶的提手上面,将桶系到井里。当桶贴近水面的时候,就使劲摆动长绳,让桶翻转过来,然后往下一放,桶扣到水里,再往上一拉,桶里的水就满了。满满一桶水我是提不动的,只能找大人帮忙,周围没有人的话,就只能拽着绳子等一会儿了。大人帮我把水提上来,将满满的一桶分成两个半桶。随口夸道:“小家伙儿真不赖!能挑水了,俺家的小子还在睡懒觉呢!”这个时候心里美美的,挑的更起劲了。两只铁桶不听话的左右摆着,桶里的水花溅起老高,洒了一路。不到二百米的距离,一趟下来要歇四五回,等到了家桶里的水也就所剩无几了。?
? ?井的南边是几棵高大的柳树,遮着荫凉 ?。 夏天里,我们几个村子东头的孩子,经常会在井边玩耍。几个孩子趴在井边的石头上面,将脑袋伸到井口。井里的水面像一面圆圆的镜子,映出几个挤眉弄眼的小花脸儿。水面上浮着一只青蛙,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这些调皮鬼。井壁是用整齐的青砖砌成的,上面长满了青苔。井下的内径要比井口大上几圈,能囤积更多的水。我们把手里的碎砖块投进井里,吓得青蛙后腿一蹬,快速的逃开,两只前脚扒着井壁惊慌的看着我们。看着水面荡起的一圈圈波纹,听着闷闷的噗通声,玩的乐此不疲。这样玩是不能让大人知道的,如果被发现的话,屁股上肯定会挨上几巴掌。?
? ? 有时候我们也会追赶在井边闲逛的鸡鸭,有一回一只鸭子就被赶到了井里。鸡是赶不进去的,它会尖叫着飞过我们的头顶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,我们知道了“笨蛋”就是鸭子下的蛋,上学的孩子考了零分,就是考了个“大鸭蛋”。?
? ?经年累月,盘卧在井口的四块青石,变得非常光滑。在这光滑的青石上面有时候也会发生悲催的事情。记得是胡同口的胖嫂,因为嚼别人的舌根,被丈夫打了。自己觉得冤屈,哭喊着跑到井边,一屁股坐到井沿上,一边扯着嗓子喊:“俺地妈……唉……俺是没法儿活了!……跳井死了算啦!……”一边用双手啪啪的用力拍打着大腿,两只脚在井口里乱蹬着。我们这些在井边玩的孩子,被这场面惊的呆住了,在一旁傻傻地看着。不一会儿,听见哭喊声的街坊邻居都赶过来劝说。她本来就是想吓吓她的丈夫的,众人一劝说,她就借坡下驴不再哭闹了。就在她费力的蜷起右腿,用脚后跟蹬住井沿,用手拉住旁边的小脚大妈想要站起来的时候,脚下一滑,竟真的掉进了井里!小脚大妈新买的的确良褂子也被扯下了一只袖子……自那以后,胖嫂两口子吵架再也不往井边跑了,小脚大妈劝架再也不穿新衣服了。?
? ?时光不会留恋过去,当年的老井不见了,老井和那些故事被岁月封存在了记忆里。改革开放的飓风改变了许多的东西。现在的鸡和鸭演变成了一种职业;大姑娘被称呼小姐是会翻脸的;菊花更是不能仅仅称之为花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