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那儿下雪了吗


总有一些人,在你背后默默牺牲

阿媛从公司出来时,已经是晚上9点了。

她发动那辆红色小轿车,稍微预热了一下,然后挂档,起步,回家。

天空已经飘雪了。阿媛一下子记起来,今天是腊八节,马上就要过年了。

那条小路,今晚上显得特别黑。车灯照过去,被路两侧的树木遮挡着,远远看去,就像一只手电筒照着一个小胡同。

转拐过去。阿媛发现前面路上躺着一个人,好像还在挣扎地想要站起来,看样子是骑摩托车摔倒了。因为旁边一辆摩托车平躺在那人旁边,一只头盔扔在那人前面不远的地方。

阿媛有些害怕了。因为那人,那车,那头盔,分明堵住了她的路。

阿媛犹豫了一下,还是下了车,她不是想过去帮忙,她没有那个胆,她只是想看看这条路,她能不能调过头来。新手司机,遇到路窄,实在太为难了。

阿媛从车尾刚绕到车前面,发现事情已经坏了。

那对面躺着的人分明已经跃到车前,阿媛看到他手里的刀,在车灯照射下,发出阴冷的寒光。

被推到车后排的阿媛,当时只有一个想法,只要不伤她性命,其他都不是问题。

但当阿媛被捆住双手双脚,然后嘴又被胶带封住时,她感到了绝望。

那人的手特别有劲,但胶带缠得并不地道,差一点儿就把她鼻子堵住了。阿媛想,这人,是不是直接想要命的啊。

阿媛只求一死,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来要命的人究竟是谁。

车也不知七拐八拐,究竟到了哪儿,好像是一下子停在一个有路灯的地方。

突然,车子猛加油门往前冲去,这突如其来的动作,把阿媛从车的后排座直接颠到了座下。

随即,阿媛听到了警笛声。

再之后,阿媛感觉车子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,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。

阿媛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躺在医院。

妈妈告诉她,那天她被人抢劫了。后来警察设卡查车,发现一辆轿车冲卡,最后撞击逼停,才发现被捆绑并已经昏迷了的阿媛。

妈妈还告诉他,那个开警车撞车救他的警察,也受了伤,在隔壁病房,目前还昏迷不醒。

阿媛说,您别在这儿了,我没事,您过去看看他吧。

那个警察叫阿来,是本地的一名刑警。那天晚上搞集中行动,恰巧碰到了阿媛被抢劫的案子。

一周后,阿媛和阿来都已经康复,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。

阿来的领导和同事到医院来接阿来。领导说:阿来啊,你救下来的女孩不错啊,要不,我给你打听打听?

阿媛脸一红。心想,虽说救命之恩,也不至于非要以身相许吧。

阿来说:这点小事还得麻烦领导操心?我自己早搞掂了。

阿媛心想,切,谁让他搞掂了?这人,好不要脸。

那一晚,天上又飘了雪花。

本来阿媛想请阿来吃顿饭表达一下感谢,谁知阿来说要请阿媛看一场电影,电影票已搞到,电影的名字很别扭,叫《从北京到西雅图之不二情书》。

看电影?阿媛警惕性上涨:这人想搞啥?

阿媛如约而至。

她,第一次。他,也是第一次。

第一次,只有他和她,阿来和阿媛。

电影院里其实也没有几个人,除了第一排的那对情侣,就是阿来和阿媛了。

电影放映完时,阿来轻轻牵了阿媛的手,一场恋爱开始了。其实,一场恋爱,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吧。

那场电影,阿媛没怎么看进去,她只记住了大胡子吴秀波和好看的汤唯。

阿媛的爸爸让阿媛打电话叫阿来到家吃饭的那晚,阿来又失约了。

阿媛有些心急,她知道,爸爸叫阿来到家里来吃饭,意味着什么。

可阿来下午还答应的好好的。这人,怎么总是这样啊?警察,就该这样子吗?

都晚上8点了,阿来还没有到。阿媛给阿来打电话,电话不通。

阿媛不好意思地看看爸爸。当了一辈子警察的爸爸说,警察,都没有正点儿,我们先吃吧。阿来回来,我再亲手给他做。

9点,阿媛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,叫她去医院一趟,刑警队的车就在她家楼下。

阿媛腿一软,差点摔倒。

警车飞驰,警灯闪烁。

这个小城又飘起了雪花。

阿媛到医院时,ICU的房门已经打开。阿来身上盖着白布,被医护人员缓缓推了出来。

阿媛发疯般奔过去,跪在单架旁,使劲握着阿来的手,大声喊着阿来的名字,直到嗓子喊哑。

可她没有把他喊醒。

医院里黑压压一群穿警服的人,都把头扭了过去。这些平日的钢铁汉子,见不得这种令人心碎的场面。

局长拉起阿媛,说,阿来是个好同志,晚上执行抓捕毒贩任务,不幸被毒贩用枪击中了头部。

“局长,阿来临走时有没有说什么?”阿媛泪眼婆娑,问局长。

“阿来叫你的名字的时候,我们才发现我们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,我们本该早一点儿通知你。”局长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。

“局长,阿来到底最后说什么了?”

“他说,阿媛,对不起,我又失约了,今后不能再陪你看雪了!”

阿媛眼前一黑,一下子昏了过去。

那天,天气格外寒冷。

阿媛独自一个人,来到了公墓。

那块新立的石碑格外干净,上面是一张阿来穿警服的照片,格外年轻、帅气。

石碑正文写着:革命烈士阿来永垂不朽。

碑的右侧写着:阿来:1971年—1995年,享年24岁。

阿媛把菊花放在石碑旁,蹲下来,一遍一遍抚摸着石碑上阿来的照片。

大雪,纷纷落下。